出租车里, 苏雨妍靠在窗边,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色, 有些出神。
想起女儿的事情，她不禁微微一叹，脸上露出一丝愁容来。
她的观念其实并没有那么保守，毕竟和女儿在奥国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, 奥国又是一个同性能够合法结婚的国度。
而回国的这些日子, 她一直在外流浪，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, 对这种事的接受程度，其实并没有那么低。
真正让她纠结的，是应该如何面对叶妃妃和向南。
她自己无所谓，但妃妃和向南呢？暖暖是他们的独生女, 妃妃甚至无数次在电话里, 畅谈过女儿的未来。
他们以后可以住在一起，一起看着女儿们成家立业, 看着她们结婚生子，然后怎么把她们的孩子宠上天。
如果雪宁真的和暖暖在一起, 那么这个梦自然也就破碎了。她不知道妃妃会为此感到多么心碎, 毕竟她是那样深爱着她的女儿。
而暖暖……
想起她的年纪, 苏雨妍心中又是一阵叹息。
虽然雪宁也不算大, 但自小的经历, 让她比同龄人成熟很多。她冷静思考过, 以女儿的性格, 如果不是真的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，她不可能对暖暖做出那种事。
可是暖暖呢？她怎么看都还是一团孩子气的样子啊……
苏雨妍发着呆，这时，车停在了向家的门口。
望着眼前熟悉的房子，她叹了口气，给钱之后下了车。在她下车的时候，叶妃妃已经从房子里迎了出来。
“妃妃……”苏雨妍望着她，想到自己的目的，不免有些踟躇。
然而叶妃妃已经走了过来，拉着她进了屋，把她带到沙发上坐着了。
“想要喝点什么？”叶妃妃问。
“都可以的。”苏雨妍表现得有些拘谨。
叶妃妃点了点头，进厨房给两人倒了橙汁。她刚刚已经打发了保姆，现在家里只有她们两个，这样方便说话，也不怕泄露了出去。
“你跟雪宁在酒店住得还习惯吗？”
苏雨妍点了点头，“嗯，还好。”
又寒暄了几句，两人就沉默了下来，显然女儿们的事，对她们并不是没有影响的。
“要不要加点冰块？”良久，叶妃妃干巴巴地问道。
苏雨妍摇头，这一次，她没有再让氛围沉闷下去，她望着叶妃妃，诚恳地说道：“妃妃，暖暖的事，我很抱歉。”
“这不关你的事……”叶妃妃摆了摆手，她知道这件事并不能怪她。
她其实还是最后知道的那个，她一直被埋在了鼓里，不像她和向南还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。
苏雨妍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个苦笑，看着玻璃杯中起伏的橙粒，忽然说道：“说起来，我们以前还拿两个孩子开过玩笑，没想到戏言真的成了真……”
叶妃妃一怔，随后便点点头，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。
“是啊，谁能想到呢？ ”
“妃妃，其实你有没有想过……”苏雨妍咬了咬唇，想到女儿孤单的背影，她还是厚着脸皮说道，“两个孩子若真的在一起，也挺好的？”
叶妃妃闻言，不由一怔。她抬起头来，不可置信地望着苏雨妍，“妍妍，你刚刚说什么？”
接触到她茫然无措的眼神，苏雨妍的眼圈一下子湿润了起来，她觉得自己这样是真的很自私，然而为了女儿，她还是选择伤害她们之间二三十年的友情。
“难道不是吗？”
苏雨妍放在膝上的双手，紧紧地握在了一起。
“这样一来，相当于我们都多了一个女儿，而且她们在一起，也不用担心她们嫁人之后，被丈夫或者公婆欺负什么的……”
叶妃妃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说，她以为她是反对两个孩子在一起的？没想到是来当说客的？
苏雨妍一直望着叶妃妃，自然没有错过她错愕的眼神。
她用力忍下汹涌而起的泪意，继续恳切地说道：“妃妃，我知道这样说真的很对不起你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，你要怪就怪我，但是……但是请你们成全两个孩子，好吗？”
叶妃妃没有立刻回答她，她深吸了口气，端起橙汁猛地喝了一口，然后就被呛到了。
“咳咳咳——”
“妃妃，你没事吧？”苏雨妍赶紧为她递上手帕，素手拍着她的背，替她顺气。
“没事没事，你……你让我缓缓……”叶妃妃摆了摆手，起身在客厅里走动了起来。
此刻她的脸上别提有多纠结了，因为她忽然觉得，妍妍说得好像也挺有道理的？
她没了一个女婿，但是多了一个女儿啊！
这样子暖暖也不用嫁出去了，可以一直留在家里陪着他们。她也不用担心她在婆家受什么委屈，更不用担心她会不会被人骗。
至于会不会被人指指点点的问题，只要她们不在外面做什么出格的事，公众也不一定会往那方面想。
她们可以在家低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，大不了等以后暖暖在娱乐圈玩腻了，她们一家到奥国去隐居。反正就算在国内知名度再高，到了国外走在大街上也不一定有人认得出来。
奥国那边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，暖暖和雪宁又从小在那边长大，应该挺能适应的。
而且这样一来，她和妍妍也算亲上加亲了？
就在苏雨妍忐忑不安，以为叶妃妃接受不了她的劝说时，殊不知她的思维已经不知跑到多远去了。
“妃妃……”她坐在沙发上，目光哀然地望着她。
叶妃妃望过去，就看到她这副样子，连忙递了纸巾给她擦眼泪，“妍妍，你快别哭了，看你把眼睛都哭肿了。”
“我就是忍不住……”苏雨妍又掉起了眼泪，“我对不起你……”
“哎哟，我老早就说过了，我们之间不需要道歉和道谢的。”
叶妃妃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，“你快别哭了，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没办法接受……”
只是短时间内，想要完全转变原来的思维，实在有点难。昨天晚上她就一宿没睡着，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阻止她们吧，又不忍心让女儿难过。不阻止吧，又感觉好像女儿误入了歧途，她们做父母的没有拉她一把的话，实在说不过去。
但是被苏雨妍这么一说，她又觉得这条路好像也不算歧途……
“妃妃，你这是答应了？”苏雨妍不由一喜。
叶妃妃挠了挠头，“我答应也没用啊，还要看南哥什么想法。”
苏雨妍理解地点头，“是是是，毕竟关系到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，还要向南同意才行。”
叶妃妃看着她破涕为笑，也跟着松了口气。她真的怕死妍妍的眼泪了！
“对了，暖暖明天生日，我在研究菜谱，你帮我参谋参谋吧？”
“好的，我记得暖暖喜欢吃……”
于是，两人热烈地讨论了起来，倒是暂且把女儿们的事情放在了一旁。不知不觉，这一天也就这么过了去。
见时间不早了，苏雨妍这才告别了叶妃妃，离开了向家。
虽然不知道向南会是什么反应，但至少妃妃的态度，让她吃了一颗定心丸，也让她心底的负罪感少了许多。
带着比来时轻松几十倍的心情，苏雨妍坐上了回酒店的车。
而她前脚刚走，过来一会，向南便回来了。
“暖暖还没回家吗？”
向南今天是提前回来的，女儿的事让他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，工作期间还有几次走神，虽然问题不大，但还是有失专业素养了。
所以他便以第二天女儿过生日为由，提前收工，并放了剧组一天的假。
反正这部片子是暖阳娱乐投资的，作为大股东之一，他有权任性。
“是啊，今天戏份重，应该会晚点回来。”叶妃妃一边应着，一边在厨房捣鼓着，隐隐还能听到她哼着小调。
向南狐疑地皱了皱眉，起身走到了厨房前，探头望着她。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，不由喊了她一声：“妃妃？”
叶妃妃看了他一眼，想到今天和苏雨妍的谈话，便开始斟酌着该怎么和他商量。
“南哥，你先去外面坐会，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向南点了点头，回到客厅，他坐在沙发上，看到茶几上面摆放着两个玻璃杯，不由神情一凝。
叶妃妃擦干净手，解开围裙走了出来，然后挨着他坐下来，说道：“南哥，我觉得我们要不还是先别急着反对，让两个孩子试试看怎么样？”
向南盯着那两个玻璃杯，没有急着回答，反而问道：“今天有客人来？”
不会是苏雨妍吧？